○刘映虹

陆丰人对“粿”十分钟情。在物质匮乏的年代里，为了果腹，陆丰人就用大米等五谷杂粮做成各种粿，这才有了代代相传的甜粿、层糕粿、菜包粿、虾粿……其中有一种粿，深得人们喜爱，它既是初一、十五的供奉品，也在日常成为人们充饥、解馋的美食。它就是红印粿。

陆丰人的所有“粿”里，就数红印粿的材料和做法最简单了。但任何一件简单的事，其实都经历过从难到易的过程。多动手，才能积攒经验；多熟悉，方能做好、做巧。

要说红印粿唯一考验制粿人的，就是如何让制作出来的粿口感软糯而又不粘牙了。首先要准备好粘米粉，和适量糯米粉混合——这是红印粿爽滑劲道口感的关键。接着倒入适量的热水，加点桃红和少许盐，和成光滑的面团。再把面团揉搓成一条长长的和擀面棍般粗细的“面棍”，然后用刀切（熟练的人直接用手揪）成一个个大小相近的面剂，再用手压成一张张厚薄适合的圆面皮。将备好的磨成颗粒状的花生、剁成蓉的姜末等馅料舀到面皮里，沿着面皮边角朝中间位置捏凑起来，便形成了一个圆圆扁扁的饼状，把它放在模具上轻轻一压，印出图案，红印粿就做好了。最后，把红印粿放入笼屉去蒸，就可以坐等享受美味了。

当然，如果抱着要“将一件事做到极致”的心态，那么红印粿的制作就不能称之为“简单”了。陆丰有一家吊浆红印粿，正是把红印粿的制作当成了一件传承传统技艺的美好事业来做。小小的门店藏匿在熙熙攘攘的市场里，虽不起眼，但备受青睐。“吊浆”，正是它不同于大多数红印粿而为人们心心念念之处。老板从他的父亲那里接过“吊浆”这传统的手艺已有十年之久。两代人加起来接近30年的光阴，在先是父与子，后是夫与妻的三个人手中默默地流淌。吊浆粿工序繁多，光是“吊浆”，已经足够“劝退”大多数的制粿人。早晨4、5点钟，老板就起床开始准备吊浆粿的制作了。粿皮要用到米浆，先是吊浆，然后把多余的水分沥干，再把米浆晾干、放凉。这一套工序下来，其他流程也就不在话下了。夫妻俩分工合作，动作的行云流水里愈见得一份坚守、一种传承的弥足可贵！

陆丰大多数的红印粿虽然不“吊浆”，但不改传统特色美食本色。新鲜出锅的红印粿晶莹剔透，柔韧的特性使得它拿在手上似乎每一寸粿皮都在弹跳。入口，先是表皮的软、糯、韧、滑；继而，花生的咸香和姜末的暖香次第在口腔盛放，慢慢交汇成一种和谐、独特而神秘的迷人感受。姜的辛被花生的甜和盐的咸中和，只余下清雅的香气。粿皮和馅料的“大会师”，终成就了红印粿一段“各美其美，美美与共”的传奇“佳话”。

尽管随着人们环保、健康意识的增强，有些人制作红印粿不上色了；为了方便，还“变身”衍生出了迷你的“豆包仔”，但我始终爱着那抹淡淡的桃粉色。童年时那个小女孩穿过巷弄、到巷口去买红印粿的场景尚在手心里热乎乎、暖烘烘，红印粿连同这座小城，竟已经伴着我走过了几十春秋。

红印粿在陆丰人简朴的厅堂里映照出了一片红彤彤的喜庆色彩，桃木做的粿印（模具）散发着淡淡的大自然的气息，在岁月的摩挲中更添了古朴和醇厚，上面刻着的“福”“吉”“寿”“喜”、桃花、石榴、喜鹊等各式图案，无一不是民众喜爱的符号，是传统文化吉祥的图案，融入了人们对美好生活的愿望和追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