○庄切

接到堂伯，差不多是午后五点半。我直接把堂伯带到用餐的酒楼，他却不肯进去，执拗地要我带他到海鲜市场。老婆陪笑着说，伯公坐了几个小时的大巴车，还是先用餐吧！堂伯将头摇得像巴浪鼓。

来到海鲜市场，高峰期刚过，但也是人来人往，好不热闹。堂伯直奔那些较为普通的鱼档，对着泛着金光的小鱼小虾赞不绝口，似乎一个来自外星的人一辈子没有见过一样，弄得卖鱼人满脸惊讶，以为碰上了光会吆喝不肯下手的门外汉。“这才是真正的海鲜，如假包换。我告诉你，现在养殖的太多，好看不好吃；别看这些鱼虾小样，都是经过大海风浪的，能抓到它们不容易，一看就是新鲜货，吃了有营养。”堂伯的话把卖鱼人瞬间拉近了，引以为知音，再也不敢小瞧他了，口口声声说要以成本价卖给我们，旁边甚至有人半开玩笑准备免费奉送，只要他们觉得有必要的话。“这个东西，其实很简单，就是要给吃过的人吃，更要给懂得吃的人吃。”堂伯看到大家认可他的观点，兴趣大增，干脆卖弄起他的经验之谈。“我年轻时最喜欢这种小鱼小虾了，那时这样的东西多的是，到处都有，可惜身上没钱，买不起，不比现在，有钱不一定买得到，今天总算让我碰上了，好有口福啊。”

我和老婆对视一眼，老人家为何舍大鱼大虾于不顾，专挑小鱼小虾？是怕晚辈花费太多么？老婆挡住了堂伯正在扒拉海鲜的双手。“伯公，您先别着急，这里海鲜很多，我们再看看才来买吧。”言外之意，无非就是要堂伯放弃这里，另找他家，挑选那些大的亮眼的海鲜买，不如此不足以表达我们晚辈的心意。“这你就不懂了。什么叫正宗真货，我打眼一看一目了然，难得呀，什么都瞒不过我，不错不错。”堂伯不顾我们的好言相劝，只管沉浸到他的大发现之中，身子也不知不觉地蹲了下去。“我们长在海边的人就是好，轻轻松松就能够吃到正牌海货。我早就应该来了。”说话当中，堂伯已经挑选到了好几种海鲜。

说实在话，经堂伯选出来的海鲜，巴浪、那哥、红鱼、红目鲢等等，确是十分新鲜。堂伯说，年轻时，他就好这一口，自从到了一个山区城市生活，这一口却成了梦想。

回到我家，堂伯执拗地坚持由他料理，老婆说啥都不肯。堂伯说：“你们没必要不好意思，你们的心意我知道，你让我自己来做，这对我来说是一种享受。自己人，不必客气。”

当晚，对着一桌小鱼小虾，堂伯吃了个畅快淋漓、不亦乐乎！他高度评价汕尾的海鲜：“这次来到汕尾，正是冲着吃海鲜而来，别的地方怕是很难碰到，就是有也是品种不全，新鲜不够，价格又贵，肯定没有这么能够放开吃。我走过很多地方，还是觉得汕尾这里好，就因为可以吃到地道的海鲜。”

在汕尾几天。堂伯除了到处走走，就是深入海鲜市场“淘”小鱼小虾，临走时堂伯说：“别看小鱼小虾不起眼，其实才是我们草根阶层的根本，不须许多钱，就能尝到海鲜的真味，何必大鱼大虾呢？”原来，堂伯吃海鲜已经吃出了哲学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