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绿洋,笔名沈洛羊、沈提;生于上世纪70年代。系中国作协会员、汕尾日报社副刊编辑。当过八年建筑工人,造过桥、修过路、建过房,1997年起从事新闻行业。作品散见于《人民文学》《作品》《中篇小说选刊》《草原》《羊城晚报》《文学报》《椰城》《佛山文艺》《散文百家》《当代小说》《中国建设报》《西安晚报》等多种报刊,达一百万字。长篇小说《鸟儿才听得懂》曾获2004年度广东省新人新作奖提名;长篇小说《别人的故事》在第三届海峡两岸新媒体原创文学大赛征文中获优秀奖。近日,记者采访了他。
沈绿洋在成都巴金旧居原址前留影
问:请简要介绍一下你的文学之路,包括你何时对文学感兴趣?哪些人、哪些书对你发生过较大影响?何时发表处女作?主要创作成绩等等。
答:采访了别人几十年,这是第一次接受采访(一笑),感觉还是颇不一样。我于上世纪七十年代出生于陆丰一个村庄,那个时代的乡村几乎与文学无缘,不过,我的父亲是名教师,大姐、堂兄都是恢复高考制度后考取的第一批师范生,因此,我还是有机会接触到一些文学经典。一开始自然是胡乱阅读,但经典很快显示了它的力量,比如读到《孔雀东南飞》里的:“新妇初来时,小姑始扶床;今日被驱遣,小姑如我长。”还有《红楼梦》的:“元妃命他进前,携手拦于怀内,又抚其头颈笑道:‘比先竟长了好些……’一语未终,泪如雨下。”便觉胸腔肿胀、油然洒下共情之泪,朦胧中觉得文字是如此之美,竟可以超越时代的,于是萌生了有朝一日我也许也能写出如许文字来的想法。大概这就是最初的兴趣吧!
上世纪八十年代,物质贫乏,却是文学的黄金时代。我随大姐在县城读书,不太困难就可以阅读到大量文学经典、杂志,不过,那时候的文学经典,尤其是外国名著,都是删节版。这也是那个时代读者的共同记忆吧!阅读给了我深刻的影响,从好的方面说,是浏览了鲁迅、巴金、托尔斯泰、陀斯妥也夫斯基、莎士比亚、雨果等众多名家经典,算是多多少少为以后的写作打下基础。从坏的方面看,一是性格变得胆怯自卑,不善于与人交往;?二是影响了学业成绩,估计考取大学无望,干脆在读高一那年辍学走上社会。
当建筑工人那八年,我也显得另类,首先是我的床头总是摆满一床书,其次是一有时间就提笔写东西。那时候电脑写作尚属天方夜谭,都是在三百格的纸上一笔一划书写,以至“爬格子”成为彼时写作的代称。写完一篇,装入信封、贴上邮票、投入邮筒,然后就是漫长的等待。等待的结果大多是退稿,以至我将“只问耕耘,不问收获”视为座右铭。1994年夏秋间,信使送来一个厚厚的、大大的信封,拆开来,是两本《外来工》杂志,上面发表了我的第一篇小说《小小生意会发家》,六千余字。如果不是这篇小说拯救了我的文学之梦,我不知道还能坚持“只问耕耘、不问收获”多久。
三十多年过去了,算起来还是发表了一些东西,比如在本地文学圈有些影响的长篇小说《鸟儿才听得懂》,比如在《佛山文艺》《文学报》《吐鲁番》《短小说》等杂志发表的系列生活小说,在《中国建设报》发表的海陆丰古建筑系列散文等,上过《人民文学》《作品》,上过《小说选刊》《中篇小说选刊》。这次申请入国协时,借机整理了自己化为铅字的作品,达到了100万字。另在网络贴出长篇小说《阴阳目》(37万字)《别人的故事》(20万字)《诸神的供品》(35万字)等等。
问:文学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?是什么让你长年坚持了下来?
答:有位文友听说我在网络贴出百万文字,却收获甚微(仅得了数千元报酬)时,不觉感叹道:你对文学够执着。诚然,正如那首歌所唱的:“你的付出,还那样多吗?你的收获,还那样少吗?”与付出相比,我的成绩不值一提,我的理想本来是和陈再见、吴金一样,成为职业作家,然而由于天赋不够、努力不够,只实现了一部分。不过,我也问过自己,文学究竟是辜负了我还是成就了我?恐怕是一言难尽,1997年,汕尾广播电视报招聘采编人员,我以一叠发表过的小说作品代替文凭,应聘成功,2003年元旦起我供职于汕尾日报社,长期从事副刊编辑,也是和文学相关的事业。说到底,读书、写作是我的生存方式。在空虚时,它充实我;在迷茫时,它指导我;在坠落时,它拯救我,它指引我和这个世界和解。换一种说法,它给了我一个饭碗,物质上的,也是精神上的。我对它无限感恩。
问:请你和大家分享一下你的阅读经验?
答:阅读方面,我的教训多于经验。上面提到,我开始阅读的时候,没有名师指点,基本上是能找到什么书就读什么书,因此读得非常杂,非常无条理,回头看来,最大的教训可能是传统经典读得少,等到想恶补的时候,年纪已经大了。这几年我每天起床后,总是诵读《诗经》,并尝试把它们一首首背下来,明知很快就会忘记,还是坚持不懈,这样听起来会不会有点傻?我现在的阅读主要由三方面构成:文学的、哲学的、科普的。
问:你主要的创作体裁是小说,有什么可以和大家可以分享的经验?
答:说来有些趣味,我以创作小说为主,然而迄今为止,拿到最高的稿酬(或谓奖金)却是一首诗得了4000元。小说是我最喜欢的文学体裁,读得最多、写得最多,然而也许是天赋不够吧,我的虚构能力并不强,笔下的人物、故事无一不能在生活上找到原型、痕迹,当我对笔下的人物非常熟悉、对故事的枝枝节节了如指掌时,写出来的作品就好些,就能够发表,反之则不能成品。
细节非常重要,比如我上面提到《孔雀东南飞》《红楼梦》的两处例证,比如王安忆近作《一把刀、千个字》中,主角陈诚与善待过他的上海女工招娣在乡下意外重逢那段描写,都堪称经典。我的短篇小说《香港客》中英姑出嫁时拜别其母那一段,我写时也是饱含热泪,但是否感动了读者,就不得而知了。
我认为,在小说创作中,虚构能力可以和天赋相提并论,甚至是二而一一而二的事情。像我这等天赋不足之人,若想写出较好作品,只能深入到生活中去,也许运气好了也能碰上一个好题材。
问:你的职业是记者,撰写了大量新闻报道,这对你的创作有影响吗?
答:新闻写作和文学写作是两码事,但未尝不能互相产生有益的影响。比如海明威“只说八分之一”的电报体写作,和新闻报道“说出事实、不加粉饰”的要求有异曲同工之妙。
多年的新闻采访生涯送给我不少文学创作题材,比如我在《中国建设报》发表的海陆丰古建筑系列散文,包括大安石寨、海城里仁围、潭西大楼等等,就是我的职业给我提供的便利。
同样,由于多年的副刊编辑工作,使我对海陆丰的历史非常熟悉,众所周知,我们的历史教科书是大历史教育,地方历史的细节是完全忽略了的,如果我不是在这个岗位上,纵然我是海陆丰人,可能也不会专门去研究海陆丰的前世今生。我们有一批作者,会反复地书写本地历史,这些文章读得多了,让我无形中成了本地史的被动研究者,并让我对《海丰明清三志》、乾隆版《陆丰县志》等志书产生兴趣。我想,凡事都不是无缘无故的,家乡历史有些已进入我的作品,今后将更多地成为我书写的对象。
汕尾日报记者 黄俊杰