○彭佳琳
月光亮堂堂地洒在门前,像一汪水般透亮。母亲忙着剥花生,突然来了句“入秋了,要过节了。”
是呀!入秋了,快要过中秋节了。一旁纳凉的我瞬间反应过来,脑海里将童年时吃过的月饼回味个遍,总觉得母亲这句话也是有味道的,是那种酥酥香香的饼味儿。
小时候每到中秋节,家里一定会有酥皮月饼,它可是我们这群孩子念叨许久的中秋美食。圆圆的身子巴掌般大小。淡黄淡黄的色泽和那轮满月一样,所以调皮的我们总说是吃小月亮。表层的酥皮是我的最爱,每一次母亲在切饼时,我总会在旁边守着,等着月饼被拿走后沾取掉下来的酥皮碎。酥脆的饼皮化在嘴里,淡淡的焦香味萦绕开来,总希望它可以在嘴里逗留久一点。别看酥皮月饼外表朴素无华,内里有碧绿如玉的瓜碧,黑似墨的是芝麻,金黄像谷子的是花生碎。咬上一口,瓜碧的甜最先占领味蕾,紧接着芝麻和花生碎的焦香从不同的空位袭来,十分享受。那时候,分到一小块酥皮月饼是舍不得立刻吃掉的,看着它的切面,总觉得那是一件有味道的小艺术品。
我还记得那时候我们这群小孩子第一次看到这种月饼时,脸上写满那惊讶与迫不及待的表情,围着它叽叽喳喳地讨论了好一阵子。
那年父亲从工地回来,还带回一盒我们从未吃过的蛋黄莲蓉月饼。打开大红色的铁盒子,四个包装精美的月饼安安静静地躺着。它长得比酥皮月饼光滑许多,金黄金黄的外表透出一种亮光,波浪似的外围像是它的裙摆,精美的纹饰连同“蛋黄”两个字十分显眼地印在上面。弟弟天真地说:“这月饼把自己的名字印上去,是怕人家不知道它叫什么吗?”我们叫父亲快点切,它的味道,我们迫不及特地想尝尝了。我弯着腰凑前去,想第一眼就看到这月饼里头究竟是什么样的。父亲一刀切下去,细腻的莲蓉和金黄的蛋黄映入眼帘,仔细看,那莲蓉上面还有刀痕。拿一小块轻轻地放入嘴里,甜从四面八方赶来,舌头感受到的是莲蓉的绵密和蛋黄沙沙的颗粒感,那是一种与酥皮月饼截然不同的口感。于是乎,我们便围绕着谁更好吃讨论起来了。
要说最特别的月饼,那要数在外婆家吃的大白饼。其实这种月饼并不叫这个名字,是我们这群孩子发挥聪明才智给它取的。单从它的名字就知道它的特点,大得像盘子那样,白得如雪般细腻。它不同于其他外表被烤得金黄的月饼,不用进烤炉的它让自己拥有雪白的外表,从而格外引人注目。糯米蒸熟后,放进特制的模具里用力压实,得到的饼十分紧致,很难掰断,咬起来也更有挑战性。而这也恰恰激发了我们小孩子的好胜心,三三两两常常聚在一起比赛,看谁先吃完。印象中我从来没有赢过,每次咬得太大口,等它开始在嘴里化掉时,这些饼碎就会像海绵一样贪婪地吸收我嘴里的水分,然后我只能以噎着了宣告比赛的失败。这大白饼是内里朴实,外表秀丽的。里面虽然没有任何馅料,但洁白的外表让它比其他月饼占据优势,可以在上面点涂颜色,像作画一般。外婆尤其喜欢上面印有大红鲤鱼的饼,在她看来,凡是喜庆的,都是讨喜的,而中秋节就是要这喜庆的。
母亲的花生没有剥完就放下了,拉着陷入回忆的我说上街买月饼去。内心一阵雀跃的我明白,母亲和我一样嘴馋了,和我一样怀念起童年里的月饼。